柴静演讲稿(通用5篇)
十年前,在从拉萨飞回北京的飞机上,我的身边坐了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她是三十年前去援藏的,这是她第一次因为治病而离开北京。下了飞机,下很大的雨,我把她送到北京一个旅店里。过了一个星期,我去看她,她说她的病已经确诊了,是胃癌的晚期,然后她指了一下床头的一个箱子,她说:“如果我回不去的话,你帮我保存这个。”那是她三十年当中,走遍西藏各地,跟各种人---官员、汉人、喇嘛、三陪女交谈的记录。她没有任何职业身份,也知道这些东西不能发表。她只是说,一百年之后,如果有人看到的话,会知道今天的西藏发生了什么。这个人姓熊,拉萨一中的女教师。
五年前,我采访了一个人,这个人在火车上买了一瓶一块五毛钱的水,然后他问列车员要发票,列车员乐了,说:“我们火车上自古就没有发票”。然后这个人把铁道部告上了法庭,他说:“人们在强大的力量面前,总是选择服从。但是,今天如果我们放弃了一块五毛钱的发票,明天我们就有可能被迫放弃我们的土地权、财产权和生命的安全。权利如果不用来争取的话,权利就只是一张纸。”,他后来赢了这场官司,我以为他会和铁道部结下梁子,结果他上了火车之后,在餐车要了一份饭,列车长亲自把这份饭菜端到他的面前说,你是现在要发票呢?还是吃完之后我再给您送过来。我问他你靠什么赢得尊重,他说我靠为我的权利所作的斗争。这个人叫郝劲松,三十四岁的律师。
去年我认识一个人,我们在一起吃饭,这个六十多岁的男人,说起来丰台区一所民工小学被拆迁的事儿,他说所有的孩子靠在墙上哭。说到这儿的时候他也动感情了,然后他从裤兜里面掏出来一块皱皱巴巴的蓝布手绢,擦擦眼睛。这个人十八岁的时候当大队的出纳,后来当教授,当官员。他说他所有做这些事的目的,是为了想给农民做一点事。他在我的采访中说到,说征地问题,给农民的不是价格,只是补偿,这个分配机制极不合理,这个问题的根源不仅出在土地管理法,还出在1982年的宪法修正案。在审这期节目的时候我的领导说了一句话,说这个人就算说的再尖锐,我们也能播。我说为什么,他说因为他特别真诚。这个人叫陈锡文,中央财经领导小组办公室主任。
七年前,我问过一个老人,我说你的一生也经历了很多的挫折,你靠什么来保持你年轻时候的情怀。他跟我讲有一年他去河北视察,没有走当地安排的路线,然后他在路边发现了一个老农民,旁边放了一副棺材,他就下车去看,那个老农民因为太穷了,没钱治病,就把自己的棺材板拿出来卖。这个老人就给了他五百块钱让他回家。他说我给你讲这个故事给你听是想告诉你,中国大地上的事情是无穷无尽的,不要在乎一城一池的得失,要执着。
一个国家是由一个个具体的人构成的,她由这些人创造,并且决定。只有一个国家能够拥有那些能够寻求真理的人,能够独立思考的人,能够记录真实的人,能够不计利害为这片土地付出的人,能够去捍卫自己宪法权利的人,能够知道世界并不完美但仍然不言乏力,不言放弃的人,只有一个国家拥有这样的头脑和灵魂,我们才能说我们为祖国骄傲。只有一个国家能够尊重这样的头脑和灵魂,我们才能说我们有信心让明天更好。
一场抵达
演讲时间:20__年10月9日晚
——当时还是央视记者、《看见》节目主持人的柴静在清华大学的励志演讲稿
没有夯实的报道,评论只是沙中筑塔
我们对于一件事情知道得越少,就越容易形成判断,而且是越容易形成强烈的单纯判断。
人们头脑中偏见的根源,往往是来自于无知,我们对于一件事情知道得越少,就越容易形成判断,而且是越容易形成强烈的单纯判断。
就像我要把一瓶水移动,把它拿到胸前,这是一个很简单的动作,但是我要把一瓶水非常精确地移动一毫米,这就需要花很多的时间去计算,你肌肉的酸痛度也会增加。
精确是一件需要耗费比较复杂的智力活动的一件事情。报道就要求精确,要求对事实和因果梳理,没有这个基础,评论往往就是议论、想象,而不是事实。
我自己在二十三四岁的时候,成为国家电视台的主持人,做一个十六分钟的新闻深度报道。我觉得这样的状况在世界新闻也是很少见的,一个年轻人被放到做深度评论的主持人位子上,这是我们刚刚起步的电视新闻决定的一种特殊要求,以后也不会更多地出现。实际上媒体有它的规律,就像一个存在的植物,它必须要按照它的规律生长一样,要想变得粗壮、强韧,必须到土地里头去接受风吹日晒,再一片一片叶子长出来,如果没有非常夯实的报道作为基础,那么评论只能是沙中筑塔。所以我转行做了记者,到现在十年了。
采访是呈现,不是评判
采访不是用来评判,采访是用来了解;采访不是用来改造世界,采访只是来认识世界。
我觉得对我来说,采访的障碍就是一句话,“我认为我是对的”。这句话看起来不太起眼,但是它造成的障碍会远远大于我们的想象,顾准原来说过一句话,他说什么叫专制,专制就是认为自己绝对不会错的想法,如果一个采访者带着定见,很难了解世界的复杂。
前段时间我采访魏德圣,他拍的电影《赛德克·巴莱》,就是当年发生在中国台湾的“雾社事件”,原始部落的人跟日本人之间的一场战争。
魏德圣说,在中国台湾历史当中关于这个事件只有两句话,某年某月某日多少人反抗日本军队;再看日本的教科书也是两句话,是某年某月某日中国台湾某个原始部落的一场__。反抗和__,这是对于一件事情的两种解释。都只有两句话,都很简单,但魏德圣说记者式的社会思维要回答的是:“为什么他们在这个事件中做出了那样的选择?”
魏德圣说,他进入这个头领内心的时候,受过很多的冲击,一开头他会热血激沸,觉得很牛,三百多人就把三千多日本人都干掉了。但了解越深,他开始发现自己精神上出现了危险的摇晃,比如说他去接触当年认识这个部落首领莫那鲁道的人,那个人跟他讲,他根本不是一个英雄,他是一个流氓,每一个经过他部落的人他都会打,他控制欲很强。然后魏德圣又会去想,这个人为什么会在战争之前让自己的孩子跟家人上吊?有时候他害怕得简直写不下去了,因为在不断地__自己的看法,他突破了概念,想要抵达一个真实的人。
一个人进入另一个人心灵的过程是一个可怕的过程,可怕在哪?可怕就在于思想本身,思想本身的危险就在于思想本身是不安的。它拒绝接受已经形成的定见,他需要从自己的思考和感受出发去认识人,这本身就意味着动荡、不安、危险,还有进步。在这个过程当中你会发现你没有依靠,你原来思想上可能有一个拐杖,但是你不得不把它抛掉,这个拐杖就是人类已经形成的习俗、观念。就像一个被按在水里的人,你必须把头埋在水里面,学着呛水才能够学会思考。
所以我要讲的下一句话就是,采访不是用来评判,采访是用来了解,采访不是用来改造世界,采访只是来认识世界。我很年轻就做了记者,年轻人最热诚,但是也最容易犯的一个错误,就是我们真的想通过报道把这个世界变得更好。
我最初那两年在公开场合讲话或者领奖的时候总是会说,我希望我做这个节目,曾经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这些话很漂亮吧,听上去加点音乐就可以上片尾字幕了吧?但是这样煽情的话并不是职业记者的使命,这个是我慢慢才意识到的。
假如你有这样强烈改造社会的目的,你就会容易形成你头脑当中的偏见,你认为世界有一个完美的范式,它就应该向那个方面发展,假如它不是那样,你就不接受,你就抵触,你就想改变他,这样就有两个后果,一个是你根本改变不了,对方发现你想影响他的时候他就不接受你了,会背道而驰;第二个结果是当你改变不了的时候,就可能因为挫折感或者绝望,放弃了你之前的全部努力。
媒体要提供光亮,照向黑暗未知之处
有同学问,那我们的媒体道德是什么,我现在认为记者的道德就两个字,很简单,就是“明白”:让人明白,让人明白这个世界本来面目是怎么样的,这个就是我们的职业道德。你把这点做好就可以了,即使我不能够清空自己的一个情绪判断,也要有一个戒备,佛经中说“念起即觉,觉即不随”,这个念头要起来你要能觉察,觉察之后你会不会跟随它,要有这个意识。
媒体的职责不是提供“热”而是提供“光”,不需要煽动社会的热情,媒体是在提供光亮,照向黑暗未知之处。
面对饱受社会争议的对象,他已经带着全部的盔甲来面对采访了,你要感受他,设想如果你是他,这个时候是一个什么样的状态,是一个什么样的感受,会做什么样的准备。而且,他会因为曾经遭遇过敌意和攻击,收缩得更为紧张,他时刻做好要么反击要么逃避。
人在受到威胁的时候只有这样的模式。
那么采访要达成的是什么?采访达成的是信息,你必须要问舆论期待知道的问题,不可以回避。但要提供一个让大家明白这一切造成的因果和背景,那记者就不能够跟他构成对抗的关系。我现在对自己有一个原则,就是对事苛刻,对人宽容。
大家可以观察一下我对李永波的这段采访,很好玩。他说到当年林丹和李宗伟两个人在上海有过一场比赛,在本土作战,而且是林丹,上海的观众就喊了一嗓子“李宗伟加油”,东道主的客气嘛,林丹一听连失四球,比赛就输了。
李永波大发雷霆,在赛后新闻发布会说,这个上海观众素质太低了,怎么会这么没有爱国心,以后我们的比赛都不在上海办了。我当时采访羽毛球运动员消极比赛,觉得此事有关他的胜负心,或者对于体育比赛精神和内涵的一个理解,所以我就问他,他一开始是很强硬,他说你怎么可以“给外国人加油”,观众怎样怎样,结果导致林丹输了什么的,我们这样来往大概有三个回合,他一直很强硬。
后来我把问题稍微变化了一下,意思是说站在一个教练的角度,人们可以理解你会有这样一种心情,但是在中国羽毛球队已经发展到这个阶段,人们可能会对你有一个更高的期许,就是希望能够倡导体育文明。他忽然就改变过来说,对,我也觉得,喊“加油”也挺好的,这样对队员的心理素质也是一个锻炼。
这个改变看起来很突兀,是一个急转弯,但其实不是,他在面对大量反对声音的时候,已经在内心去消化和感觉这些声音了,只是他不愿意承认,如果你用敌意的方式去质问,他就会出于防卫把自己的立场踩得像水泥地那样硬实。
但如果你能理解他何以如此,再把他站立的那个地方松一松,空气进去了,水进去了,那个土壤变得湿润了,变得松滑了,他两个脚站的时候就不会粘固其中,他就会左右摇摆。我刚才说过了,思想的本质是不安,不安就是这种动荡,一个人一旦产生动荡的时候,新的思想就已经产生了,萌芽已经出现了,人们需要的只是给这个萌芽一个剥离掉泥土,让它露出来的机会。
年轻时期采访,有时喜欢把对方逼到墙角,攻击他,反正你手里也没有武器了,反正你会倒在地上,那样更好看。但是人成年了,我觉得还需要某一种宽厚,这个宽厚不是乡愿,是一种认识,就是你认识到人的头脑和心灵是流动的,你不要动不动就拿一个大坝把他的心拦起来了,就不让他进,也不让他出了,其实人是可以流淌的。
好感和反感是你在观察人的时候最有害的一种心态,你要在采访前就对一个人形成了好感或者反感,你就没有办法诚实和客观地观察他了。
采访是一场抵达
演讲时间:20xx年10月9日晚
——当时还是央视记者、《看见》节目主持人的柴静在清华大学的励志演讲稿
没有夯实的报道,评论只是沙中筑塔
我们对于一件事情知道得越少,就越容易形成判断,而且是越容易形成强烈的单纯判断。
人们头脑中偏见的根源,往往是来自于无知,我们对于一件事情知道得越少,就越容易形成判断,而且是越容易形成强烈的单纯判断。
就像我要把一瓶水移动,把它拿到胸前,这是一个很简单的动作,但是我要把一瓶水非常精确地移动一毫米,这就需要花很多的时间去计算,你肌肉的酸痛度也会增加。
精确是一件需要耗费比较复杂的智力活动的一件事情。报道就要求精确,要求对事实和因果梳理,没有这个基础,评论往往就是议论、想象,而不是事实。
我自己在二十三四岁的时候,成为国家电视台的主持人,做一个十六分钟的新闻深度报道。我觉得这样的状况在世界新闻也是很少见的,一个年轻人被放到做深度评论的主持人位子上,这是我们刚刚起步的电视新闻决定的一种特殊要求,以后也不会更多地出现。实际上媒体有它的规律,就像一个存在的植物,它必须要按照它的规律生长一样,要想变得粗壮、强韧,必须到土地里头去接受风吹日晒,再一片一片叶子长出来,如果没有非常夯实的报道作为基础,那么评论只能是沙中筑塔。所以我转行做了记者,到现在十年了。
采访是呈现,不是评判
采访不是用来评判,采访是用来了解;采访不是用来改造世界,采访只是来认识世界。
我觉得对我来说,采访的障碍就是一句话,“我认为我是对的”。这句话看起来不太起眼,但是它造成的障碍会远远大于我们的想象,顾准原来说过一句话,他说什么叫专制,专制就是认为自己绝对不会错的想法,如果一个采访者带着定见,很难了解世界的复杂。
前段时间我采访魏德圣,他拍的电影《赛德克·巴莱》,就是当年发生在中国台湾的“雾社事件”,原始部落的人跟日本人之间的一场战争。
魏德圣说,在中国台湾历史当中关于这个事件只有两句话,某年某月某日多少人反抗日本军队;再看日本的教科书也是两句话,是某年某月某日中国台湾某个原始部落的一场*。反抗和*,这是对于一件事情的两种解释。都只有两句话,都很简单,但魏德圣说记者式的社会思维要回答的是:“为什么他们在这个事件中做出了那样的选择?”
魏德圣说,他进入这个头领内心的时候,受过很多的冲击,一开头他会热血激沸,觉得很牛,三百多人就把三千多日本人都干掉了。但了解越深,他开始发现自己精神上出现了危险的摇晃,比如说他去接触当年认识这个部落首领莫那鲁道的人,那个人跟他讲,他根本不是一个英雄,他是一个流氓,每一个经过他部落的人他都会打,他控制欲很强。然后魏德圣又会去想,这个人为什么会在战争之前让自己的孩子跟家人上吊?有时候他害怕得简直写不下去了,因为在不断地*自己的看法,他突破了概念,想要抵达一个真实的人。
一个人进入另一个人心灵的过程是一个可怕的过程,可怕在哪?可怕就在于思想本身,思想本身的危险就在于思想本身是不安的。它拒绝接受已经形成的定见,他需要从自己的思考和感受出发去认识人,这本身就意味着动荡、不安、危险,还有进步。在这个过程当中你会发现你没有依靠,你原来思想上可能有一个拐杖,但是你不得不把它抛掉,这个拐杖就是人类已经形成的习俗、观念。就像一个被按在水里的人,你必须把头埋在水里面,学着呛水才能够学会思考。
所以我要讲的下一句话就是,采访不是用来评判,采访是用来了解,采访不是用来改造世界,采访只是来认识世界。我很年轻就做了记者,年轻人最热诚,但是也最容易犯的一个错误,就是我们真的想通过报道把这个世界变得更好。
我最初那两年在公开场合讲话或者领奖的时候总是会说,我希望我做这个节目,曾经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这些话很漂亮吧,听上去加点音乐就可以上片尾字幕了吧?但是这样煽情的话并不是职业记者的使命,这个是我慢慢才意识到的。
假如你有这样强烈改造社会的目的,你就会容易形成你头脑当中的偏见,你认为世界有一个完美的范式,它就应该向那个方面发展,假如它不是那样,你就不接受,你就抵触,你就想改变他,这样就有两个后果,一个是你根本改变不了,对方发现你想影响他的时候他就不接受你了,会背道而驰;第二个结果是当你改变不了的时候,就可能因为挫折感或者绝望,放弃了你之前的全部努力。
媒体要提供光亮,照向黑暗未知之处
有同学问,那我们的媒体道德是什么,我现在认为记者的道德就两个字,很简单,就是“明白”:让人明白,让人明白这个世界本来面目是怎么样的,这个就是我们的职业道德。你把这点做好就可以了,即使我不能够清空自己的一个情绪判断,也要有一个戒备,佛经中说“念起即觉,觉即不随”,这个念头要起来你要能觉察,觉察之后你会不会跟随它,要有这个意识。
媒体的职责不是提供“热”而是提供“光”,不需要煽动社会的热情,媒体是在提供光亮,照向黑暗未知之处。
面对饱受社会争议的对象,他已经带着全部的盔甲来面对采访了,你要感受他,设想如果你是他,这个时候是一个什么样的状态,是一个什么样的感受,会做什么样的准备。而且,他会因为曾经遭遇过敌意和攻击,收缩得更为紧张,他时刻做好要么反击要么逃避。
人在受到威胁的时候只有这样的模式。
那么采访要达成的是什么?采访达成的是信息,你必须要问舆论期待知道的问题,不可以回避。但要提供一个让大家明白这一切造成的因果和背景,那记者就不能够跟他构成对抗的关系。我现在对自己有一个原则,就是对事苛刻,对人宽容。
大家可以观察一下我对李永波的这段采访,很好玩。他说到当年林丹和李宗伟两个人在上海有过一场比赛,在本土作战,而且是林丹,上海的观众就喊了一嗓子“李宗伟加油”,东道主的客气嘛,林丹一听连失四球,比赛就输了。
李永波大发雷霆,在赛后新闻发布会说,这个上海观众素质太低了,怎么会这么没有爱国心,以后我们的比赛都不在上海办了。我当时采访羽毛球运动员消极比赛,觉得此事有关他的胜负心,或者对于体育比赛精神和内涵的一个理解,所以我就问他,他一开始是很强硬,他说你怎么可以“给外国人加油”,观众怎样怎样,结果导致林丹输了什么的,我们这样来往大概有三个回合,他一直很强硬。
后来我把问题稍微变化了一下,意思是说站在一个教练的角度,人们可以理解你会有这样一种心情,但是在中国羽毛球队已经发展到这个阶段,人们可能会对你有一个更高的期许,就是希望能够倡导体育文明。他忽然就改变过来说,对,我也觉得,喊“加油”也挺好的,这样对队员的心理素质也是一个锻炼。
这个改变看起来很突兀,是一个急转弯,但其实不是,他在面对大量反对声音的时候,已经在内心去消化和感觉这些声音了,只是他不愿意承认,如果你用敌意的方式去质问,他就会出于防卫把自己的立场踩得像水泥地那样硬实。
但如果你能理解他何以如此,再把他站立的那个地方松一松,空气进去了,水进去了,那个土壤变得湿润了,变得松滑了,他两个脚站的时候就不会粘固其中,他就会左右摇摆。我刚才说过了,思想的本质是不安,不安就是这种动荡,一个人一旦产生动荡的时候,新的思想就已经产生了,萌芽已经出现了,人们需要的只是给这个萌芽一个剥离掉泥土,让它露出来的机会。
年轻时期采访,有时喜欢把对方逼到墙角,攻击他,反正你手里也没有武器了,反正你会倒在地上,那样更好看。但是人成年了,我觉得还需要某一种宽厚,这个宽厚不是乡愿,是一种认识,就是你认识到人的头脑和心灵是流动的,你不要动不动就拿一个大坝把他的心拦起来了,就不让他进,也不让他出了,其实人是可以流淌的。
好感和反感是你在观察人的时候最有害的一种心态,你要在采访前就对一个人形成了好感或者反感,你就没有办法诚实和客观地观察他了。
2月28日,柴静《穹顶之下》视频铺满朋友圈,继“duang”和裙子颜色后成为社交媒体刷屏帖,但这一次,网友的点评却是走心和动情的。这部继承了资深记者道义良心,普通母亲社会责任的雾霾记录片,深深震撼了中国人的心。以下是应届毕业生演讲稿网的小编为您搜集整理的关于《穹顶之下》柴静演讲稿全文,供参考阅读。
雾霾之上,穹顶之下,我们同呼吸,共命运。
大雾霾后得知怀孕:女儿健康就好。
__年1月份北京,一个月里头25天雾霾。
那个月里头,我还去了四个地方出差:陕西、河南、江西、浙江。回头看视频里的天空,当时的中国正被卷入一场覆盖了25个省市和6亿人的大雾霾,但有我的嗓子有意向,在西安那天晚上咳得睡不着觉,我就切了一只柠檬放在枕头边上。回到北京之后,我知道我怀孕了。
听到她的心跳的那一瞬间,我觉得我对她没有任何别的期望了——健康就好。但是,她被诊断为良性肿瘤,在出生之后就要接受手术。我还没有来得及抱她一下,她就被抱走的。我是一个非常幸运的人,后来我辞职陪伴她、照顾她,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平安就好、健康就好。
以前我从来没有对污染感到过害怕,去哪我都没戴过口罩。现在有生命抱在你怀里,她呼吸、她吃、她喝,都要由你来负责,你才会感到害怕。那场雾霾持续了差不多两个月(__年底),它让我意识到这件事情不是偶然发生,也不可能很快过去了。
这是__年整整一年的北京,只有空气和良的时候,我才能带她出门,但是这样的天能有多少呢?污染天数175天,这意味着一年当中有一半的时间我不得不把她像囚徒一样关在家里面。十年前那个环保局长对我说了一句话,“孝义是山西的缩影,山西是中国的缩影”。短短十年,我眼睁睁地看着它成为现实。
连续40天空气影像记录显示:
天津__年空气污染天数197天,
沈阳__年空气污染天数152天,
成都__年空气污染天数125天,
兰州__年空气污染天数112天,
石家庄__年空气污染天数264天
有的时候早上醒来我会看到女儿站在阳台前面用手拍着玻璃,用这个方式告诉我她想出去。她总有一天会问我,妈妈,为什么你要把我关起来?外面到底是什么,它会伤害我吗?这一年当中我做的所的事情,就是为了回答将来她会问我的问题:雾霾是什么?它从哪儿来?我们怎么办?
雾霾是什么:这是一个看不见敌人的战争
雾霾是什么呢?我有时候会把灯关掉,我想看一看,我知道pm2.5就存在这当中,它们是一些空气动力学直径小于2.5微米的颗粒,所以它们才能折射大量的可见光,留给我们一个能见度很低的世界。这是一个看不见敌人的战争。
大量的样本显示,有很多人比你更高,超标20倍。所有这些致癌物都附着在刚才看到的那个黑色的采样膜的表面,一种叫做黑炭的物质上,它非常小,只有0.2微米,但是它是一个锁链的结构,所以如果它打开的话,两克黑炭能有多大?能有整个篮球场那么大,所以它可以吸附很多的致癌物和重金属。在中国这样的黑炭有多少呢?这是__年nasa(美国航空航天局)做的一个测算,那个紫得发白发亮的地方是中国,(黑炭)它像幽灵一样在我们的上空飘荡。
在中国每年因为大气污染过早死亡的人数是50万人。在这场跟人类的战争当中,我们最脆弱和最容易受到伤害的,就是我们的孩子和我们的父母,这些小孩大多才两个多月大,还没有出过门,但是已经得了肺炎,他们在接受雾化治疗。在__年1月份,重雾霾期间的时候,我们整个国家,有二十七个城市都出现了急诊人数的爆发性增长。
edward lagrenceavol(南加州大学医学院临床预防医学教授):如果让他们暴露在污染中的第一天,他们受到一部分功能损伤,他们暴露的第二天,他们的损伤没有第一天那么多,但这不是因为他们有了“适应性”,而是他们已经失去了这部分功能,损害已经发生。
我就在华北天空下生活,这十年来我怎么没有觉察到雾霾的存在?我就去找了我们国家奥运空气质量保障小组的组长唐孝炎院士,她给了我这条曲线,这是__年。
__年前,那时候我们还没有pm2.5的检测,但是我们有pm10,她是根据当时的估算,那个时候在污染期的话,pm2.5可以达到三百到四百,属于今天的严重污染。但那个时候我们一直认为那是雾,我们一直把它叫做雾。
人们在当年并不是没有闻到呛人的味道,但煤炭带来的温暖和能量在当时更重要。1980年前后,北京市内有3700家工厂,对一个充满发展渴望的农业大国来说,烟筒被认为是进步的标志。
过去30年内,我国的肺癌死亡率上升了465%,虽然吸烟和老龄化仍然是这个数的主要因素,但细颗粒物明确的致癌风险,越来越得到重视。__年,pm2.5被列入监测范围,国家《大气污染防治行动计划》实施,随着收入增加,信息透明,人们对环境的期待越来越高。
我戴着口罩逛街,我戴着口罩购物,戴着口罩去跟朋友见面,我用胶条把我们家门窗每个缝都给它粘上,带着孩子出门打疫苗的时候,她冲我笑我都会感到害怕,说实话我不是多怕死,我是不想这么活。所以每次碰到有人问我说,你到底要干嘛做这件事情。我只好简单地告诉他,这是我跟雾霾之间的一场私人恩怨。我要知道它从哪儿来,我要弄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煤炭:先让中国腾飞,再让中国“遭罪”
中国的pm2.5,60%来与燃煤和燃油,也就是化石能源的燃烧。这种燃烧的强度有多大呢?我们可以来看看,在__年,这个数值可以代表全球化石能源的燃烧强度,可以看看中国有多亮,那个烧得发红发亮发白的地方就是我们国家。从图标来看的话,它比欧洲高出三到四倍,我们烧了这么多化石能源。而最让我感到意外的是,煤和油的污染物之间可以发生大规模的化学反应。
在南威尔士被废弃的矿坑深处,埋葬着英国工业时代的心脏,它曾经驱动过一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帝国,也给这个国家带来一场可怕的黑色灾难。在1960年年代,伦敦大烟雾事件发生完之后,其他的国家纷纷开始减少和控制自己的煤炭用量,但当时恰逢中国改革开放的开始,这个已经封闭了多年和落后了多年的国家,迫切地需要一种巨大的能量能让自己起飞,它的选择是煤炭。这是它增长的曲线。
那中国这么多煤用在哪儿?__年这36亿吨,我们可以看一下,其中3亿8千万吨烧在京津冀,而这3亿8千万吨当中,有三个亿烧在河北。
熊跃辉(国家环保部科技标准司司长,原华北督查中心主任):有60%以上的钢铁企业没有任何审批手续,环评法甩在一边不用,就是一直通知停止审批,不管你合法的、不合法的都停止审批,真正的破罐子破摔的就是黑户,监管部门都不想去触及这一块,关的了吗?能取缔的了吗?一千万吨钢是多少人就业?10万人就业,河北的钢铁是到了什么程度?已经到了你取缔不了的程度。
中国用三十年的时间走完别人一百年走过的工业华的道路,所以我们煤的污染之上还要再附加油的污染。那么我们的油怎么了?我们的油大部分烧在车上,我们的车在十年之间增加了将近一个亿。北京本地的污染源当中,最大的就来自机动车。
尴尬的不止环保部门,空气中都是钱的味道
车多就污染吗?北京市交通委给我的解释是这样的我,东京90%以上的人在坐轨道交通,他们只有不到6%的人在开车。北京有多少呢?北京34%的人开车。北京每天高峰期的时候,六环以内,每个小时的pm2.5排放量是多少?——1吨。北京人在5公里以内开车的有多少?将近一半。
在北京每天一天凌晨的时候都会出现污染的峰值,而且是每天恒定出现,永远比当天下午有机碳的排放大概要高出两倍。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我也想知道这个答案,我们就去了延庆。
(随机抽查一辆车)
司机:这是国一之前的。
柴静:那就是意味着没有任何排放设施。
司机:没有,基本没有排放控制措施。
警察:绿标。
司机:国三。
柴静:是哪儿发的?河北省环保厅。
司机:买的时候他说是国三的,咱又不懂,对不对,咱只是买车的。
李昆生(北京是环保局机动车排放管理处处长):大面积造假,或者说说得更严重一点,全面造假,这是行业内的秘密,90%基本配置都不在。如果有三万辆车进城,那就相当于几百万辆车在夜里还在跑。
没有任何排放设施的时候,它的排放会是一个什么结果?只这一辆车,只一项颗粒物的排放,它就是国iv车的五百倍。它的氮氧化物的排放,要占所有机动车的70%,它的一次性颗粒物的排放要占到多少呢?99%。还有更可怕的事情是,柴油车的尾气排放出来的颗粒物毒性远比一般的大。如果要问责的话,首先应该问的是造假车企的负责人吧?
十几年来,如果说这种全面造假、普遍造假都存在,而且监管部门知道的话,为什么不去处理他们呢?我们不是有法律吗?你这样的产品是可以召回的呀。但是从__年到现在,这个法律在这类车辆上用过多少次呢?一次都没有。
丁焰(环保部车辆污染研究处主任):当然我们问过,你大气法为什么要这么写,为什么不直接写我们。人家说了,就是因为当时定这条的时候,很多部门反对,不能你环保管。但最后这个法就过不去,过不去最后等于就用了一个模糊的写法,就是叫有执法权的去做。
丁焰:但是实际上还是没管住啊,合格证全是真的,车型也全是真的,环保部门也发了那个绿标了,也是国四的。没有一个部门去看那个车到底是什么,只有那个车是国一的。
尴尬的不光是环保部门,车企业也挺尴尬的,那个造假的老板后来就跟我说,如果环保部能够去执法,去抓那些造假的车辆的话,我保证第二天就生产真的。在延庆的时候,随机抽查了这辆柴油车,这是在北京加的柴油,已经是非常好的,全国最高的水平了,但是它的柴油测出来之后,是欧盟和日本包括美国的二十五倍。
全世界的石油企业都会去尽量维护自己的行业利益,这是一个公司的天性,这无可厚非。我们很想知道其他国家到底是谁在制订这个标准,这是我们目前为止调查到的结论—澳大利亚:环保部;韩国:环境部;日本:日本环境省;墨西哥:环境和自然资源部与能源部;加拿大:环境部;欧洲标准委员会。澳大利亚、韩国、日本、墨西哥、加拿大,基本都是环境部在主导标准。即使是欧盟这样的欧洲标准委员会来定的时候,它会有行业协会的声音,但是也没有出现过由石化行业来主导标准制定的情况。
那为什么在我国,国家车用燃油质量标准是由石化行业主导的呢?一个国家的选择有它的历史原因。上世纪六十年代,我国石油处于极度紧缺状态,长安街上的公交车需要头顶一个煤气包行使,远未到考虑燃油环保指标的时候,环保部门也未成立,所以标准的制定,是由当时石油部下属的石油化工科学研究院负责。
在中国,除了我们的油品标准低之外,我们还有另外一个,在我出发之前远远没有想到的问题,就是我们有一半的油是完全失控,全球十大港口,现在有七个在中国。远洋货轮带来的污染之大,在靠近海岸线四百米的地方,它排放的污染相当于五十万辆大卡车。所以在深圳,百分之六十的二氧化硫是来自轮船的。
也许你既不生活在港口边上,也不生活在河的边上,也不生活在机场的边上,但是你一定遇到过这些车。这些是工程的施工车辆,有一次我在河北看到它们的时候,我以为前面失火了,绕到前面一看,是它在排放黑烟。我们跟环保部一起,环保部门的人就说“那这样,我们去查一下,看看吧”。他们就现成买了一个柴油壶,然后就进了最近的一家民营加油站,我是最后一个下车的,那么等我下去的时候,我发现他的证已经被老板夺走了。
老板:大气防治法?
柴静:“环保部门有这义务权力”。
老板:你有义务,你有义务,没这权力。
这老板说完这句话之后,我们每个人都默默无语,然后就拎着柴油壶就都散了。他说得太狠了,从煤到油一项一项下来,煤和油的消耗都这么大,我们的品质相对低劣,我们缺少清洁,我们还在排放的时候缺乏控制,我一直想知道为什么,一直到这个老板,这句话我觉得他莫名其妙地道出了某种事物的本质。
一吨钢,如果把它所有的环保成本省下来,不去装的话,它能够省一百块钱,一吨煤能够省一百五十六块钱,一辆车如果不装环保设施的话能够大概省两万,油品少升级一次,能够省五百个亿。十年前,我问空气中是什么味道,我没有得到答案。现在我知道了,空气中是钱的味道。
借鉴经验,创造未来:英国美国是如何治理空气污染的?
城市给了我们个人的自由,也给了这个国家三十年来的繁荣,未来还会有三四亿人要进城,这个必然到来,不可避免。他们会给这个国家带来不可思议的文明和财富,但是假如用投资拉动工业和拉动城市发展的模式不改变的话,结果会是什么?这意味着我们将在用光所有的资源之前,我们就用光所有的环境容量。
之前我很担心,北京还在扩张,它的汽车的量还在增加,它的污染能降低吗?但是这是洛杉矶,一个跟北京非常像的地方。它也是三面环山,空气扩散条件很不好,所以它曾经发生过大规模的光化学污染烟雾事件。但是从1970年以来,洛杉矶的车辆还在上升,上升了这么多,三倍,但它们排放呢?降低了百分之七十五,他们怎么做到的?我就去趟洛杉矶在那里观察。
洛杉矶这种摊大饼的城市规划,被认为是典型的失败案例,它的公交系统也远没有有效地建立起来,造成车辆毫无约束的发展。
一千七百多完人差不多一千三百多万辆车。都快人手一辆了,整个加州,一天之内,8.5亿的形成,所有的燃料加起来,都够来回月球一千六百趟。
根据加州空气资源部的估计,南加州空气中71%的致癌物质,都由柴油车产生,所以所有的柴油车都被要求安装dpf,这种颗粒过滤器,相当于给车戴上口罩,可以过滤掉99%的颗粒物。
为了治理污染,加州不得不制定最严格的新车机动车标准,环保部门有权力抽查任何新车,可从用户手中直接抽查十二万英里之内的在用车,一旦发现厂家违规,要从出厂当天开始,每一天罚两万五千美元。环保部门有权力要求车企,召回全部问题车辆。
中国是一个煤炭的消费量,占百份之七十的国家,在我们国家能源结构里面,我们怎么才能减掉煤呢?很多人都跟我讲说,伦敦要等了四十年,五十年才把污染治好,我们也得等这么久。但真的是这样吗?看看这儿,从他们开始治理污染的前十年,他们就把污染物降低了百分之八十,这是一个极大的改善,我们来看看伦敦是怎么做的。
伦敦大烟雾事件发生的时候,英国的能源结构中,将近百分之九十是煤炭,1953年,颗粒物的平均浓度,超过欧盟标准的十倍,他们控制污染的压力,比我国当前更大,英国人在1956年通过了《清洁空气法》。
johnmurlis(英国伦敦前环保督察员):每一个煤矿都在地上有洗煤的设施,在卖给用户之前,煤炭先要被洗干净,在开放式的壁炉里燃烧煤是违法的,这就是壁炉。(无烟区内)任何排放煤烟的设施,都是被严令禁止的。治污监察员可以检查店铺,检查是否在售买违法的燃料。
政府出钱,承担家庭壁炉改造百分之七十的费用,但惩罚同样严格,违反者可以处以一百英镑罚款,甚至坐牢。
烟雾事件发生后二十年中,石油替代了百分之二十以上的煤炭,天然气替代了百分之三十以上的煤炭,煤炭在整个国家的能源结构中,从百分之九十下降到百分之三十,而重工业占gdp的比例也下降了百分之十。很多煤矿和燃煤的工厂关停,又一个伦敦的地标消失了。这里曾经有上百万人就业,现在你们(矿工)怎么挣钱生活呢?
eddavey(英国能源与气候变化大臣):一百多年前,我们英国有几百万矿工,现在只剩下几万人了,但我们的就业人数是历史最高的。当一个产业正在被淘汰的时候,会有另外一个产业冉冉升起。
开放市场,才能有更清洁的天空
1960到1970,英国治污的前十年,经济并没有倒退,gdp反而增加了一倍。之后十年中,英国进入油气时代,他们的经济总量翻了四倍。英国是用更清洁的能源,石油和天然气,尤其是天然气来替代了煤炭,他们才取得了蓝天和白云。那时候人均gdp跟中国是一样的,政府最重要的是不要去补贴那些已经要被时代淘汰掉的落后和污染还有亏损的产业,你要给新兴的产业,给它们公平竞争的机会。它们会带给你惊喜。伦敦的经验告诉我们,中国要从煤炭时代进入油气时代,我们才能够得到更清洁的天空。
我们的天然气探明是多少呢?百分之二十二。那我们的石油探明率是多少呢?百分之三十八,而且每年开采量只占探明量的1/9。有大量的资源,我们知道在哪儿,但却没有去开采?世界上最大的天然气生产国,美国来说,它们有六千三百家天然气石油公司,我们有几家呢?三家,其中百分之七十集中在一家手里,中石油。美国有一百六十家天然气管道公司,我们(主体管道)有几家呢?三家,其中百分之七十集中在一家手里,中石油。
edward davey(英国能源与气候变化大臣):我认为只有开放市场,才能分享智慧,寻求创新,才能得到世上最好的东西。
重返蔚蓝地图,需要我们共同参与
做这次演讲,我才第一次接触到中国的能源问题。这两年的腐败图,它是一个腐败高发的区域,能源局前局长刘铁男在接受庭审的时候说过一句话,要想遏制高发的腐败,就要把本来应该属于市场的权力,还给市场。__年6月份的时候,我们中国的能源国家安全战略,已经明确,能源是一种商品,我们要建构有效的市场结构和市场体系,而且要改变政府对于能源的监管方式。但是在等待一个国家,建立和完善一个庞大的体系之前,我们究竟能够做什么?
世界上再强大的政府,也没有办法独立治理好污染,它要依靠的就是每一个,像你我这样的普通人。我们的选择,我们的意志。只有信息公开,才是一切公众参与的基础。你可以猜猜看,今年之前有多少家中国的公益组织是具备司法诉讼主体资格的?一家都没有,就是因为当时我们的《民事诉讼法》规定,只有有关组织才可以提起诉讼,至于谁是这个有关组织,没人知道。但是1月1日开始,新环保法已经规定了,只要你从事环境公益活动五年以上,没有违法记录,你就可以承担这个诉讼主体的资格,现在七百多家环保组织。
我们可以记住这几个数,12369。如果你不打,它就永远只是一个数。雾霾天一来我就不知道我,明天在哪儿,或者未来在哪儿。
但是呢就在那个餐馆老板,把那个油烟(回收装置)装好的那一会儿,我突然觉得我好像脚落实地,这种感觉很难说清楚。你明明知道说它对于改善大气污染的作用,是非常微乎其微的。但就是因为一个人,知道了自己做的一点点事情,可以让事情本身变得更好,他心里面就能够踏实了。
所以回头来看,人类与污染之间的战争,历史就是这样创造的,就是千千万万个普通人,有一天他们会说不,我不满意。我不想等待,我也不再退位,我要站出来做一点什么,我要做的事情,就在此时,就在此刻,就在此地,就是此身。
成千上万的孩子正在孕育,正在出生,这些河流,天空、大地是应该属于他们的,我们没有权利只知消费不知可知,我们有责任向他们证明一个被能源照亮的世界,同时可以是洁净和美好的。在雾霾严重的时候,我们至少有一件事情可以做,就是保护好你自己,和你爱的人。
没有夯实的报道,评论只是沙中筑塔
我们对于一件事情知道得越少,就越容易形成判断,而且是越容易形成强烈的单纯判断。
人们头脑中偏见的根源,往往是来自于无知,我们对于一件事情知道得越少,就越容易形成判断,而且是越容易形成强烈的单纯判断。
就像我要把一瓶水移动,把它拿到胸前,这是一个很简单的动作,但是我要把一瓶水非常精确地移动一毫米,这就需要花很多的时间去计算,你肌肉的酸痛度也会增加。
精确是一件需要耗费比较复杂的智力活动的一件事情。报道就要求精确,要求对事实和因果梳理,没有这个基础,评论往往就是议论、想象,而不是事实。
我自己在二十三四岁的时候,成为国家电视台的主持人,做一个十六分钟的新闻深度报道。我觉得这样的状况在世界新闻史上也是很少见的,一个年轻人被放到做深度评论的主持人位子上,这是我们刚刚起步的电视新闻决定的一种特殊要求,以后也不会更多地出现。实际上媒体有它的规律,就像一个存在的植物,它必须要按照它的规律生长一样,要想变得粗壮、强韧,必须到土地里头去接受风吹日晒,再一片一片叶子长出来,如果没有非常夯实的报道作为基础,那么评论只能是沙中筑塔。所以我转行做了记者,到现在十年了。
采访是呈现,不是评判
采访不是用来评判,采访是用来了解;采访不是用来改造世界,采访只是来认识世界。
我觉得对我来说,采访最大的障碍就是一句话,“我认为我是对的”。这句话看起来不太起眼,但是它造成的障碍会远远大于我们的想象,顾准原来说过一句话,他说什么叫专制,专制就是认为自己绝对不会错的想法,如果一个采访者带着定见,很难了解世界的复杂。
前段时间我采访魏德圣,他拍的电影《赛德克·巴莱》,就是当年发生在中国台湾的“雾社事件”,原始部落的人跟日本人之间的一场战争。
魏德圣说,在中国台湾历史当中关于这个事件只有两句话,某年某月某日多少人反抗日本军队;再看日本的教科书也是两句话,是某年某月某日中国台湾某个原始部落的一场暴动。反抗和暴动,这是对于一件事情的两种解释。都只有两句话,都很简单,但魏德圣说记者式的社会思维要回答的是:“为什么他们在这个事件中做出了那样的选择?”
魏德圣说,他进入这个头领内心的时候,受过很多的冲击,一开头他会热血激沸,觉得很牛,三百多人就把三千多日本人都干掉了。但了解越深,他开始发现自己精神上出现了危险的摇晃,比如说他去接触当年认识这个部落首领莫那鲁道的人,那个人跟他讲,他根本不是一个英雄,他是一个流氓,每一个经过他部落的人他都会打,他控制欲很强。然后魏德圣又会去想,这个人为什么会在战争之前让自己的孩子跟家人上吊?有时候他害怕得简直写不下去了,因为在不断地推翻自己的看法,他突破了概念,想要抵达一个真实的人。
一个人进入另一个人心灵的过程是一个可怕的过程,可怕在哪?可怕就在于思想本身,思想本身的危险就在于思想本身是不安的。它拒绝接受已经形成的定见,他需要从自己的思考和感受出发去认识人,这本身就意味着动荡、不安、危险,还有进步。在这个过程当中你会发现你没有依靠,你原来思想上可能有一个拐杖,但是你不得不把它抛掉,这个拐杖就是人类已经形成的习俗、观念。就像一个被按在水里的人,你必须把头埋在水里面,学着呛水才能够学会思考。
所以我要讲的下一句话就是,采访不是用来评判,采访是用来了解,采访不是用来改造世界,采访只是来认识世界。我很年轻就做了记者,年轻人最热诚,但是也最容易犯的一个错误,就是我们真的想通过报道把这个世界变得更好。
我最初那两年在公开场合讲话或者领奖的时候总是会说,我希望我做这个节目,曾经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这些话很漂亮吧,听上去加点音乐就可以上片尾幕了吧?但是这样煽情的话并不是职业记者的使命,这个是我慢慢才意识到的。
假如你有这样强烈改造社会的目的,你就会容易形成你头脑当中的偏见,你认为世界有一个完美的范式,它就应该向那个方面发展,假如它不是那样,你就不接受,你就抵触,你就想改变他,这样就有两个后果,一个是你根本改变不了,对方发现你想影响他的时候他就不接受你了,会背道而驰;第二个结果是当你改变不了的时候,就可能因为挫折感或者绝望,放弃了你之前的全部努力。
媒体要提供光亮,照向黑暗未知之处
有同学问,那我们的媒体道德是什么,我现在认为记者的道德就两个,很简单,就是“明白”:让人明白,让人明白这个世界本来面目是怎么样的,这个就是我们的职业道德。你把这点做好就可以了,即使我不能够清空自己的一个情绪判断,也要有一个戒备,佛经中说“念起即觉,觉即不随”,这个念头要起来你要能觉察,觉察之后你会不会跟随它,要有这个意识。
媒体的职责不是提供“热”而是提供“光”,不需要煽动社会的热情,媒体是在提供光亮,照向黑暗未知之处。
面对饱受社会争议的对象,他已经带着全部的盔甲来面对采访了,你要感受他,设想如果你是他,这个时候是一个什么样的状态,是一个什么样的感受,会做什么样的准备。而且,他会因为曾经遭遇过敌意和攻击,收缩得更为紧张,他时刻做好要么反击要么逃避。人在受到威胁的时候只有这样的模式。
那么采访要达成的是什么?采访达成的是信息,你必须要问舆论期待知道的问题,不可以回避。但要提供一个让大家明白这一切造成的因果和背景,那记者就不能够跟他构成对抗的关系。我现在对自己有一个原则,就是对事苛刻,对人宽容。
大家可以观察一下我对李永波的这段采访,很好玩。他说到当年林丹和李宗伟两个人在上海有过一场比赛,在本土作战,而且是林丹领先,上海的观众就喊了一嗓子“李宗伟加油”,东道主的客气嘛,林丹一听连失四球,比赛就输了。
李永波大发雷霆,在赛后新闻发布会说,这个上海观众素质太低了,怎么会这么没有爱国心,以后我们的比赛都不在上海办了。我当时采访羽毛球运动员消极比赛,觉得此事有关他的胜负心,或者对于体育比赛精神和内涵的一个理解,所以我就问他,他一开始是很强硬,他说你怎么可以“给外国人加油”,观众怎样怎样,结果导致林丹输了什么的,我们这样来往大概有三个回合,他一直很强硬。
后来我把问题稍微变化了一下,意思是说站在一个教练的角度,人们可以理解你会有这样一种心情,但是在中国羽毛球队已经发展到这个阶段,人们可能会对你有一个更高的期许,就是希望能够倡导体育文明。他忽然就改变过来说,对,我也觉得,喊“加油”也挺好的,这样对队员的心理素质也是一个锻炼。
这个改变看起来很突兀,是一个急转弯,但其实不是,他在面对大量反对声音的时候,已经在内心去消化和感觉这些声音了,只是他不愿意承认,如果你用敌意的方式去质问,他就会出于防卫把自己的立场踩得像水泥地那样硬实。www.bfanwen.com
但如果你能理解他何以如此,再把他站立的那个地方松一松,空气进去了,水进去了,那个土壤变得湿润了,变得松滑了,他两个脚站的时候就不会粘固其中,他就会左右摇摆。我刚才说过了,思想的本质是不安,不安就是这种动荡,一个人一旦产生动荡的时候,新的思想就已经产生了,萌芽已经出现了,人们需要的只是给这个萌芽一个剥离掉泥土,让它露出来的机会。
年轻时期采访,有时喜欢把对方逼到墙角,攻击他,反正你手里也没有武器了,反正你会倒在地上,那样更好看。但是人成年了,我觉得还需要某一种宽厚,这个宽厚不是乡愿,是一种认识,就是你认识到人的头脑和心灵是流动的,你不要动不动就拿一个大坝把他的心拦起来了,就不让他进,也不让他出了,其实人是可以流淌的。
好感和反感是你在观察人的时候最有害的一种心态,你要在采访前就对一个人形成了好感或者反感,你就没有办法诚实和客观地观察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