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浮世繁华,饮淡香清茶。
汪曾祺善于品味生活,善于享受生活。或许是因为平生道路的坎坷不平和太过喧嚣的人生旅途,他的心在尘埃中慢慢沉寂下来,最后修养出一种平淡的品性。这种品性早已渗透进他的文字里,让他的作品读起来朴质简洁,但不凡的精神境界却能从字里行间体现出来。
《人间草木》就继承了这种独特的气质。
《人间草木》是他对生活的记录。生活还是那个生活,世界还是那个世界,但要是重新用一种新生儿一般的好奇眼光来品味它们,再透露自己的真情实感,那就能用“可爱”来形容了。“都说梨花像雪,其实苹果花才像雪。雪是厚重的,不是透明的。梨花像什么呢?——梨花的瓣子是月亮做的。”“有人说葡萄不开花,哪能呢。只是葡萄花很小,颜色淡黄微绿,不钻进葡萄架是看不出的,而且它开花期很短、很快,就结出了绿豆大的葡萄粒。”“昆明的雨季是明亮的、丰满的,使人动情的。城春草木深,孟夏草木长。昆明的雨季,是浓绿的。草木的枝叶里的水分都到了饱和状态,显示出过分的、近乎夸张的旺盛。”这些都是真实的叙述,汪曾祺先生用最真挚的语言代替了华丽词语的堆砌。
除了写花草,书中还有一些小故事。有闲来无事记录自己生活的,也有启发别人获得感悟的。汪老游遍山水,所以书中多游记,谓“行者无疆”。游记中又有小诗。小诗第一眼看上去并不令人惊艳,偏是多看几眼才能尝出其中的真味。“红桃曾照秦时月,黄菊重开陶令花。大乱十年成一梦,与君安坐吃擂茶。”“山下鸡鸣相应答,林间鸟语自高低。芭蕉叶响知来雨,已觉清流涨小溪。”
书中最后一章是写人。他的老师沈从文、他的朋友赵树理、西南联大教授闻一多、金岳霖。这是放在全书最末的怀念。毕竟,花草终究是花草,可以随时出去逛逛看看,但这些岁月却是确确实实地回不来了。这里收录了汪老对他们的评价和印象,还有记忆比较深刻的小事。想必无论是谁,拿笔坐在桌前回忆过往时,心头总会涌上一阵阵狂潮。可能是怀念,可能是惋惜,可能是喜悦,但最应该是百感交集。
在这其中,汪曾祺对沈从文的怀念尤其强烈,连他平常爱吃的荤菜、他家中的一盆虎耳草都记得清清楚楚。“沈先生面色如生,很安详地躺着。我走近他身边,看着他,久久不能离开。这样一个人,就这样地去了。我看他一眼,又看一眼,我哭了。”难以想象汪曾祺强忍心中苦痛,简简单单勾勒出葬礼情景时的压抑。这份感情谁不能理解呢?
“汪曾祺先生的文章,写人间小事,记乡情民俗,谈花鸟虫鱼,即兴偶感,娓娓道来,于不经心、不刻意中设传神妙笔,成就了当代诗文的经典。”“文中那一幕幕的浮世悲欢,看得人平静欣喜,又看得人有些淡淡的怅然。”汪曾祺先生的语言朴实无华,但一字一句都发自肺腑。愿他在另一个地方,仍能够撇一身忙碌,赏人间草木。
简淡的笔墨描写世间百态的清欢,草木山川,花鸟虫鱼吐露世间的美好与灵动。端起手中茶,方可天人合一,融化在大自然的淡雅朴素中。独自一人,背靠绿水,面向青山,可谓是“人间之至味,清欢也”。
“莲花池外少行人,野店苔痕一寸深。”昆明的雨下下停停,似一位姑娘掀起她洁白的裙边,指端从发间掠过,使人舒适惬意。一张画,一首诗,体现昆明雨季使人动情之处。我虽没到过昆明,却也在汪曾祺的笔下看到了这座花香四溢,雨来人去的清城。游走在雨后昆明的小道间,仿佛置身于世外,在灵动与淡雅中,品味花香与茶香融合在一起的淳朴。
“看花鸟看虫鱼,看的都是人生,谈食物谈故人,谈的都是情怀。”平淡的手笔,耐人寻味的文章汪先生写的不是作品,她谈的是生活论的是生活中本该有的简单。他让我明白,人活着比的不是谁成功谁辉煌,比的是谁认真谁细心,只有认真体会世间百态的人才懂得什么叫“生活”。
《人间草木》是一本适合闲人看的书,这里的闲,不是无所事事,而是心无杂念。只有戒除浮躁的人才能理解它的韵味。
歌德曾经说过:读一本好书,就是在和一个高尚的人谈话。在我读《人间草木》时的感觉就像是与一位“生活家”最真挚的交流。他的字里行间无不流露出两个字:不俗。我们以一种普通人的姿态与超凡脱俗的人对话,不正是一件荣幸的事吗?
从江南秀色到小四合院,从旧人旧事到风土人情,每一个细节都有让人痴醉的魅力。这本书中没有大道理,也没有多么宏大的题材,正是他的那份简单和汪先生独特的审美,让我对他产生了别具一格的喜爱,让我在无数个午后的下午细细品读。
还记得那只琥珀扇坠,那只记录了汪曾祺与奶奶许多回忆的扇坠。扇坠中的那只小黄蜂形态如生,让汪先生记忆深刻,再往后汪先生看到的琥珀中的昆虫多少缺失了些灵气。因为那些琥珀不是偶然形成的。生活中的美。无处不在,他们往往不是刻意的。就像我无意中看到的那篇文章中说的那样:真正的美,多少要包含一点偶然。
读完这本书,让我不能忘怀的还是清欢二字。
清欢,是人间之至味。最美好,不过恬淡舒适,最惬意,不过《人间草木》。这本书教给我的不仅仅是生活的美好,更多的是他教给我面对平淡生活的勇气,做一个食烟火的普通人就好。品味生活,做自己生命的主宰者,让简单美好的大自然伴随我们,让这个炊烟袅袅世间成为生活的主打歌。
在去年的语文课堂作业本上,我读到了汪曾祺先生的《葡萄月令》(节选)。这篇阅读理解按月份介绍了一年当中葡萄的种植、培育、采摘、贮藏等有关知识。地地道道的说明文,却让我瞬间领悟到了一个成语——妙笔生花。于是找来这本《人间草木》,窝在家中细读。
读尽葡萄的前世今生,后面还有花卉,有杂草,有雨后冒出来的菌菇,也有一叶落而知秋的梧桐……他写自家的花园,写天池的雪水,写北京写四川,写新校舍也写怀旧事,按着平平淡淡不疾不徐的节奏,娓娓道来。不过都是生活中的寻常事情,一些我们不经意间常常忽略的细节,在先生的笔下依旧纯粹平常,却也显出了难能可贵。我想,大概是因为他记忆中的这一草一木,总是跟人结合在一起的。他记住了绣球花,因为这些花像极了小姑姑房中的一双白缎子绣花的小拖鞋。他记住秋海棠,是因为生肺病去世的母亲。母亲临终前住的小房外的小天井里,不知道谁种了两三棵秋海棠,花色苍白,样子很可怜……你看,人间草木记录的不仅仅是万物生长的时序,还有人的感情。
而此时的我,记起了学校教学楼前面的那棵树。记得刚上小学的时候,最喜欢在那棵树下和小伙伴一起追逐玩闹。彼时它被粗大的竹竿架着,密密麻麻的铁丝缠绕着,像个犯人似的牢牢地固定在地上。老师常常连哄带警告地要求我们远离它,以免受伤。可我们都不怎么听话,当时就想,这树连自己站立都做不到,这么柔弱,还需要害怕?如此油盐不进,难怪老师常又好气又好笑地骂我们:“你们这群木头!”
三年级的时候,我们搬到了三楼的教室,从此与这棵树“天各一方”。我开始在楼上观察它。我发现连我们这儿最可怕的台风,都没有把这样一棵树连根拔起的威力。而这些竹竿依旧驾着这棵树,就像一个身强体健的年轻人拄着一根破拐杖,完全影响到我们朝气蓬勃的校容校貌。
今年疫情后开学到校,我突然发现全部竹竿都被拆除了,生锈的铁丝已经无力地匍匐在垃圾车里被运走了,干净的树干也终于利落地呈现在我们面前。老师告诉我:“这颗树已经长大了,以后都不需要这些支架来保护了。”我知道这棵树,一开始是长在别的地方的,它被人连根挖起来,经过长途运输被种在了这里。其实它离开土壤的那一刻,已经失去生命成为一块木头了。但是经过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浇灌和养护,它终于重新生长成树。如今它日渐强壮,终于可以卸下所有的保护架,独自去面对风雨雷电。
而我呢,已经从一个一年级的小屁孩,长成一个四年级的小学生了,再过几个月,就要进入五年级——小学倒计时了。我突然感觉缠绕在自己身上的铁丝正在被点点被卸下,有些甚至是自己脱落的。十年树木,百年树人。老师口中的我们这些一年级被种下的木头,经过了几年,都已经成活了,并且还在继续汲取营养向上生长。
希望我们这些在茁壮成长的木头,快些变成大树,也能如这人间草木,那般可爱。
与汪曾祺的相识,还是初中语文课上那篇《端午的鸭蛋》,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对高邮的双黄蛋念念不忘。而与《人间草木》的相识是偶然的,偶然读到汪曾祺在《泡茶馆》里引用的一首诗:"记得旧时好,跟随爹爹去吃茶。门前磨螺壳,巷口弄泥沙。"于是去网上搜索汪曾祺的其他作品,由此遇见了《人间草木》。
《人间草木》的封面是很简单的,翻开即是汪老的亲笔水墨插画,看着亲切淡雅。这本书的序是汪老的儿子汪朗写的,序中提到汪老写过一首诗:"我有一好处,平生不整人。写作颇勤快,人间送小温。"私以为,这里的"人间送小温"不是雪中送炭,而是一个微笑、一声问候那样让人觉得温暖。就像他的文章,用极简的文字让我们觉得意蕴深长。有人说,读汪曾祺的文章不能太功利,同样是写一株草一朵花一块石头,都不能像他一样写的简练而不简单,朴素又温暖。
《人间草木》是作者的所见所闻以及经历,有旧时的记忆,有怀念的师友更多的还是生活的故事。故事娓娓道来,明明是散文,却美的像诗,读起来是满满的幸福感。读到他笔下的茶花兰花桂花栀子花时,会忍不住想嗅上两口气;读到他写的萝卜野菜豆腐干丝鱼时,会忍不住咽口水。
读到小英子和明子踩荸荠,会忍不住跟着笑。与其说喜欢汪曾祺笔下的文字,不如说是喜欢他这个人吧,他会用心准备食材,为家人朋友煮一锅菜。连他自己都说了,只要是可以吃的,他都会去尝试一下,而对于每一种食材都是讲究的,讲究怎么做才好吃,对于好吃的评判标准,他讲起来也是理直气壮。有人说他是美食家,的确,就算吃饱了,读到汪老谈吃食仍会觉得饿。
汪老的文风相当轻松,读起来毫不费力,更多的是诙谐幽默。《葡萄月令》是他被打成"右派"是写的,当时他还在改造,但从文中并没有看到丝毫凄惨悲愤的情绪,有的只是感叹葡萄园的美、对劳动者的尊重和对自然的热爱。
他带给我们的美,是偶然的、存在犄角旮旯的,他总能从这些细微之处发现美,努力发掘并表现出来,就像他自己说的"美,多少是要包含一点偶然的。"而这些美之中,是对生活的热爱,传递的是温暖,就如同他这个人一般,一个"人间送小温"的人,他也一定是一个温暖、善良的人。
"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
汪老做到了。
接触到汪曾祺写的小说还是在学“端午的鸭蛋”的时候,他朴素而形象,生动而有趣的语言吸引到了我。特别是描写吃鸭蛋的时候,写到筷子一戳,红油就流出来时,我的口水也跟着流出来了。于是我开始更多的关注他。
不出所料,《人间草木》这本书依旧是他那令人舒适的风格。他写的都是生活中的常事,却比我们多了一双更会发现美的眼睛。像“故乡的元宵”这篇文章,他会发现故乡元宵时唱的歌前面都有个“格炸炸”,会发现烧香的老妈妈鞋底的牛屎,会发现外地没有的习俗“看围屏”,他的发现,都是些很与众不同的东西,别人在欣赏烟火,他在观察烟火的声音。这里可以体现出他的敏锐。
我最喜欢听他解说家乡的那些吃的。他喜欢先表示要解说的东西有多么多么著名,又有多么多么美味,哪些人爱吃,哪些地方有卖的。让我们了解到这些东西的名气以后,再一一道来。先是它的色泽,胭脂红的等等,再是它的吃法,烤着吃焯着吃等等。他简直就是个美食家,面面俱到样样俱全,豆汁儿,豆腐,手把肉,贴秋膘,栗子······ 朴素的语言更能让人亲切感受到美食。我想只有享受并热爱生活的人,才能知道这么多。
再来就是他所描写的季节。夏天,他直言不讳地表示很舒服,他甚至根据栀子花香味太浓,让人难受的特点,再根据文人对栀子花的评价,把栀子花拟人化,于是我们看到栀子花怒骂文人:“我***就这么香!你管得着吗?”他用了俗语,读到这里,我感觉自己跟这篇文章更亲近了。冬天,在他们家乡里是非常愉快的日子。可以进入暖烘烘,幸福的被窝,可以睡懒觉,打牌,玩雪,做“年烧饼”。我在想,这些体验,几乎都是因冬天的冷而导致的,如果冬天不冷,想必会更快乐舒适一些。可在当地人心里,冬天被赋予了特殊的韵味。
汪曾祺的文章是接地气的,我从他的文章里读到了他自己,他是一个平和,友善,宽容,乐观,真诚的人,更是一个热爱家乡,生命与生活的人。我最后想起了他的一句话:
“生活,是很好玩的。生活,是充满希望的。”
我一向对散文是敬而远之的,这种痛还是来自于高中时期,不管自己如何拼词造句,作文分数始终保持在中下水平,成绩很稳定。那个时候十分羡慕小笨同学,看似随意写出的几句话,就可以拿到作文高分,十分不解。最近有些疲累,这天下班后,我打开了躺在kindle中有一段时间的这本散文集,打算让我这个快秃了的脑袋切换一种模式,放慢一下,放松一下。
我在每开启一本新书的时候,总会有种默默的小兴奋,直到最近流行起来了盲盒,我才确认了自己的这种情绪。开启一本新书,就像是打开一个盲盒,对此充满了期待,同时又有些担心其内容自己是否喜欢,在打开这本《人间草木》时,这种情绪更胜以往。
我的担心多余了,在一开篇,我就被文中的词句所吸引了,越往后读,越发感叹汪先生对细节描述的拿捏,对感情流动的捕捉着实是信手拈来,恰到好处。汪先生对食物的描写实在是细致入微,看其字,闻其香,品其味,尤其是在下班路上的我,越看越饿。
汪先生的字里行间中充满了对生活的热爱。是的,我们生活在的这个世界其实充满了玩味。夕阳下,沙滩上,一人一狗;车窗外,大街上,一老一少;又或者是,新雨后,屋檐下,一草一木,每一张定格画面的背后,都是生动的故事,都是百味的人生。快节奏生活状态下的我们,无心留意身边的美好。“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慢下来,适时地让自己慢一些,感受一下世间的美好。
汪先生说北京人是爱喝花茶的,在我这里是可以被印证的。记忆里,爷爷那长满茶锈的茶缸,即使倒入一杯清水,也会伴有茉莉茶香;奶奶栽种的茶叶花,每次花开,我都会蹲在花盆前,鼻子凑上去,一口深呼吸,白色小花透着淡淡花香,沁人心脾。我也是爱喝茶的,但是没有那么讲究,红茶、绿茶、白茶、普洱什么都喝,最爱是花茶。
今天对着茶杯发呆了好久,思绪千回百转,似乎想参透些什么,却又把握不住瞬间而过的灵动,于是我写下了这篇关于茶的联语,以结束今天的思绪万千。
浮浮沉沉,世上福祸相倚;
酽酽清清,齿间甘苦留香。
读《诗经》读到一句:“凤凰鸣矣,于彼高岗;梧桐生矣,于彼朝阳。”出自《诗经·大雅·卷阿》,诗人借凤凰和鸣,歌声飘飞山岗;梧桐生长,身披灿烂朝阳来象征品格的高洁美好。
时有梧桐,郁郁而生,葱葱茂茂;时有朝阳,端着万丈霞光,从容挥洒。
此时再看《诗经》,大多皆从草木写起,便如“采薇采薇,薇亦柔止。曰归曰归,心亦忧止”,再如“呦呦鹿鸣,食野之蒿。我有嘉宾,德音孔昭”。
时人风雅,以牡丹喻国色,以松竹言品行。那我便暂且从草木说起吧。
爬山虎
我曾经写爬山虎,枝干盘虬,紫红色的藤蔓缠绕着网线,苍翠的叶片迎风招展。及至深秋,虽说看起来仍旧繁茂,可却隐隐露出精力不济气血不足的疲态来,风若是刮得紧致一点,黄叶飞舞,刻意的优雅也无法掩盖凋落的事实。
按本意来说,该是称赞其生命力顽强,品性不屈,虽然渺小,亦可伟大。但是如今想来,一切都不过是身为作者的臆想。
作家与其眼中微小的事物
作家们总是能从那些微小的事物中幻想出许许多多的故事。他们说过草木无情,却又把草木想象得有情有义。
诗人们喜欢写草木,岁寒三友,春风一家都被描绘过无数次。他们写兰花,赞其有君子之风,又写寒梅,称其不畏霜寒。《爱莲说》里写道:“予谓菊,花之隐逸者也;牡丹,花之富贵者也;莲,花之君子者也。”
我说过这一切都是作者的臆想,他们将自己的感情赋予平凡的草木,似乎越是微小越显其可贵。很多人附和他们,将这些本该自生自灭的草木捧成了珍宝,雇了人悉心栽培,供人观赏。
我想如此一来,草木便也不能称之为草木了。草木的微小,在于其漫山遍野,随处可见;世人眼中的可贵,便是它们在恶劣的环境中亦可从容生长。一旦被拘泥在富庶的花园之中,草木也就不是草木了。就像盆景,在我看来也只是盆景。盆景之于草木的区别,在于自由。草木可以肆意生长,盆景却只能被束缚在那一方真正渺小的天地。
自由使人有了想象的空间,草木的自由,使其可以在任何地点,任何时间,生长成任何模样。在自由的世界里,一切相遇都不再试普通的相遇,而是邂逅。因而才产生了那么多的诗作名篇。
草木只是生长,诗人只是想象。
最后,容许我再臆想一次。身为草木,也许它们并不想做那诗人笔下的君子大家,它们或许,只是想做平凡的草木,恣意生长。
那天夜里,下着小雨。随手合了书本放在桌前,伴随着思慕人间草木的雨的情怀,我在窗边大梦一场。
一位少女,清逸出尘,入我梦来。“缅桂花是雨季的花。”她说。雨帘密密的叩击着房瓦,水雾把她的发髻都沾湿了,窗棂边滚下几粒水珠,我倚着栏杆去听雨声,思绪飘远。
初春的雨,没有洋洋洒洒,也没有润泽大地的意思,就突然降临了。石阶下,藤架旁,满园新鲜,雨声作响。不由得想起书中昆明的雨,明亮,丰满,易使人倾心,也极易萌生向往之情。
雨声听得倦了,再把书合上时,雨季的花儿,雨季的菌子,雨季的婀娜多姿,也就全数煎进了茶汤里,细细的啜饮了,甜到心坎儿里去。
细看书名,就胡思乱想着参悟,就解读些世事。懵懵懂懂的雨季中懵懵懂懂的灵魂,蹒跚前行仿佛孩童。古人云,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那草木真的无情如此吗?
不是的。不是的,她说。草木本来就是至情至性之物,至少在此间如此。那隋唐盛世的琼花,为了不让昏君观赏而自行败落:严冬中的牡丹,违抗女皇而被迫迁入洛阳。相比之下可是世上有情之人的楷模。
“你讲的那都是传说,草木既不能动,又不能语,怎个至情至性法?”我笑道。无甚道理。她有些恼了,声音就盖过了雨声,像细碎的木香花。
你看那竹林,自顾自密密的长起来,可曾阿谀奉承?那腊梅,大雪中朵朵的绽将开来,她是弯腰了,还是低下头?我又不同你顽,草木的精气神可远远超过你们的所谓正人君子,自成你那“世间”,也说不定。
自成世间的草木?虽然荒谬,到也真实。我心不在焉的叩着栏杆,看着雨幕渐渐停了。满园春色也都醒过来,绿起来,葱葱茏茏,草木人间。
人间草木,写着草木人间,人间本是嘈杂的喧闹着,草木的干净又平添一笔清香。这是游离于世外的香味儿,也许我们缺的就是这点儿清净罢。
栀子花头的纯白呵,有款款清香自花架间飘荡下来。一缕阳光从玻璃窗间划过,我睁开眼睛。终归是又回到了人间罢,梦里人间草木,那般超然,大概也只有汪老先生可以成全并倾注于作品中。
枕边是一朵开得正盛的缅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