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士的论文答辩需要的是自信

年末和年初,大约是博士生们论文答辩较易选择的日子。 我所指导的博士生中, 第一位答辩的是在 1993 年 12 月,第二位是在 1994 年 1 月, 由于他俩的情况刚好后一位是早一届的学生,前一位是晚一年的学生,所以谁是我的第一位学生也就说不清道不明了。

说到答辩,有时候谁是回答的,谁是提问的,也会混淆,但完全看博士论文的内容。 有个传说,经济学家﹑1970 年诺贝尔奖获得者保罗·萨缪尔森当年在博士论文答辩会上,作为答辩人一直在挑战答辩委员会,直问得这些教授们紧张到恍惚以为自己才是答辩人,以至于在答辩会结束时,答辩委员会成员﹑20 世纪伟大的经济学家之一熊比特转过头去问另一位成员里昂剔夫(诺贝尔奖获得者):“瓦西里,我们通过了么? ”

事情虽然是这样,但却是国际经济学领域的“福气”,后来,萨缪尔森获得了诺贝尔经济学奖。

哲学领域也有一个类似的传说,而且更为“盛气凌人”.

故事的主人公是维特根斯坦。 西方思想史在谈到 20 世纪 30 年代的哲学革命的时候,就要谈到他。

维也纳出生的路德维希·维特根斯坦原本是一名航空工程师。他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前受到伯特兰·罗素的影响, 成了哲学家。在西方思想史中,罗素被称为“20世纪最着名的人士之一”. 维特根斯坦在1922 年出版了《逻辑哲学论 》,与《尤利西斯》和《荒原》大致同时出版。 它与后两本书一起成为了现代主义宣言,“成为让人顶礼膜拜的着作”﹑“与那两部昭示战后思想和道德危机的文学杰作一样既深奥晦涩又引人入胜”. 西方思想史在写这本书时会忘记“《逻辑哲学论》也是一部文学杰作;见解犀利﹑篇幅紧凑﹑充满灵智,2 万字的内容一下午就可以读完,但足以让人困惑好几年。”实际上,这就是维特根斯坦的博士论文。

有的传言认为他的博士论文是在一次大战时,在战营里写成的,并不确切。这本书源于他在剑桥大学与那位具有国际学术影响力的大人物、他的学士论文老师G.E.穆尔,以及罗素的尖锐辩论。 1914 年,他离群索居在挪威的一个小屋里写作这本书。 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他带着它上了战场(在战争中,他在奥匈帝国军队中作为士兵英勇作战)。 因此,“《逻辑哲学》具有人们能想到的最传奇的经历;古怪、热情的维特根斯坦具有一切天才哲学家可能拥有的超凡魅力。 ”结果,这是他生前出版的惟一一本书,虽说他在 20 世纪 30 年代着述颇丰,但那些着作在他1951 年逝世后才出版。

我所听说的“传言”还有接下去的故事。 这本书出版时找不到合适的出版社,因为当时没有人能够读懂他的这部天书,因此出版商找到他的老师罗素。罗素自告奋勇,成为这部书的出版策划人,并且“自以为是” 地为这本书写了洋洋洒洒的序言。 书终于出版了,但是却遭到学生维特根斯坦一顿“痛骂”,说罗素根本就没有读懂他的论文,瞎写一气。 罗素听了没有脾气,也不后悔自己的行为。 这当然是罗素这样的天才人物一定会有的个性。

那么,这篇博士论文当初是怎么通过答辩的呢?维特根斯坦的剑桥博士论文答辩委员会成员是由 3 位国际学术大师组成的:罗素、穆尔、魏斯曼。 3 个人在答辩前一直漫无边际地讨论着维特根斯坦博士论文里的问题。 时间很长了,还没有哪个敢开口问博士生维特根斯坦一个学术问题。 这时罗素开口了, 他转向穆尔说:

“穆尔,你必须问他几个问题,你是教授。 ”穆尔表示还没有弄懂维特根斯坦的问题。这时,维特根斯坦含笑走到穆尔与罗素面前,拍拍他们的肩膀,笑着说:“不要担心,你们永远都弄不懂这些问题的。 ”博士论文就以这样的方式通过了答辩。

以上讲到的 2 位博士生, 保罗·萨缪尔森和路德维希·维特根斯坦, 为自己的博士论文答辩所准备的是,对自己研究成果的巨大的信心。从故事中可以体会到故事主人公对自己成果的那种无与伦比的自信心。虽然我所看到的博士生都会为自己的博士论文答辩做精心周到的准备,但信心不足是一个较为普遍的现象。

你要树立面对答辩的坚定和必定通过的信心。 当然,这种信心只是到了答辩时才树立起来也是肯定不行的。你已经有了一个“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的起点(这是在你文献调研和开题时做到的), 你有一位已经成功的人士作为你研究的监督和评判人(你的导师),更重要的是,在这个课题上专家是你,不是别人,甚至不是你导师,虽然他给了你指导。记住,是你做的研究。

接下去你该了解的是另外几句话,我在不同场合强调着这几句话。 “要有学者的味儿”.做博士论文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进入学者们的圈子。答辩委员问这个问题那个问题,答案不是目的,目的在于了解你在批评面前,怎么“表演”,换句话说,你的回答(“表演”)像一名学者吗? 这也是萨谬尔森和维特根斯坦在答辩会上的“表演”能被接受的真正原因。 “了解自己的博士论文”.这一条看起来十分容易,而且不言而喻,但是你是否充分和彻底地了解了自己的论文呢? 不见得。 如果你在答辩之中装出一种对你其实并不知道的事相当了解的样子,最终你会被识破。 答辩委员们通常会很快看出你的破绽,然后穷追猛问,你往往不可招架,最后必定败下阵来。所以,“在答辩中要坚守自己知道的那些事。”不知道的问题,一个字也不要说,只讲你研究过的成果,这样你虽向专家们表白了你有限的知晓面,但避免了谈论自己不知道的问题时会出现的错误。这种实事求是的话语会得到好的结果, 因为答辩委员们最终看到的是你做的和他们一直在做的,也没有不一致(他们也有知识的空白面)。最后,“不妨问一些问题”.专家们一般会愉快地接受提问, 谈谈他自己领域里的学问。 你坦率承认有些东西你不知道,这种开放姿态反而让答辩委员们感到在你认为“懂行”的其他问题上,你给出的答案就一定是你 “内行” 的了 (即使你并不如此)。 萨缪尔森在自己的答辩会上一直“挑战”答辩委员们,是否属于这种情况,我没法下定论, 但他对自己所做得研究有充分和彻底的了解,这是毫无疑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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